回家后,爷爷说想去见见亲戚。那时候很多人来了。
我觉得我爷爷快没时间了。我想多陪陪爷爷,但我太虚弱了,无法面对他被疾病摧残的痛苦。
每次爷爷的病来势汹汹,全家都有危险。帮爷爷拿痰,安抚爷爷的情绪,一次次带爷爷起死回生。
如果你赢了死神一次,爷爷就多活一天。
起初,爸爸负责给爷爷打针,但总得有人去上班。于是弟弟(爷爷的侄子)硬着头皮接下了给爷爷打针的任务。
弟弟说他第一次给爷爷打针的时候,手都在抖,很长时间都脱不了手,但是想到爷爷会不疼,就强迫自己去打针。
注射对人体危害很大,达到一定剂量后会产生耐药性。注射镇痛就像饮鸩止渴一样,但是没有其他方法可以缓解疼痛。我有很多担心。每次我爷爷说打针,他总是试图搪塞过去。
“总打针,万一以后不管用怎么办?”
“我没有任何前途。”
去吧。只是少了一分痛苦。
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爷爷多吃一点食物。爷爷想吃红烧肉,弟弟又当了厨师。爷爷赞道:“大侄子手艺真好,肉真软。”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。
老阿姨提议给爷爷做馄饨,但我们其实不太会做馄饨,结果也不尽如人意。我爷爷开玩笑说:“我还以为我家老姑娘技术这么好,根本没法展示她的技术。”爆发出一阵笑声。
小时候胃不好,经常胃痛。我所有的长辈都揉我的肚子。现在我的状态变了。他们需要我的照顾。我揉了揉爷爷的肚子,感觉他的肚子下面有一个大东西在跳动,就像心脏在跳动一样,力道直接弹到了他的手上,这很可能是他身体的病变之一。这种病变和其他疾病一起,蔓延到爷爷全身,吞噬他的健康细胞,一点一点摧毁他的器官。
接下来的几天,雾化、注射、日夜护理。虽然爷爷还是经常咳嗽,但是他能把痰吐出来。爷爷胃口越来越好,掉下来的肉又长回来了。一切似乎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。
我经常听到人们说,“七十三、八十四岁的时候,王艳没有得到邀请就走了。”爷爷今年七十三岁了。我不知道这个障碍能不能克服。
我愚蠢地祈求上帝的怜悯。
爷爷只有两个女儿,母亲和姑姑,但他和十二个侄子有着同样深厚的感情。每天,我叔叔都会去看我爷爷,给他按摩。
有好几次,我叔叔喝了点酒,给我爷爷按摩:“叔叔,我小时候,你带我去鱼塘钓鱼捞鱼。有一次,你给我发工资,给我二毛钱买书。二毛钱,那时候,二毛钱可以买很多东西……”年近半百的舅舅回忆起自己的童年,在爷爷面前哭得像个孩子。
爷爷安慰他说:“没必要多要好孩子。一个值十个。我很高兴有你这样一个好侄子。”
爷爷非常喜欢孩子,总是给我的小侄子、侄女和弟弟妹妹一些好吃的。逗逗和他们享受着如此简单的家庭幸福。
爷爷是一个坚强、乐观、开朗的人。只要他精神好一点,就会笑着和家人开玩笑。无论他有多痛苦,他几乎不会在家人面前流泪,没有说任何令人沮丧的话,也避免谈论自己的病情。
那段时间,我们既紧张,又担心,又开心。
我又想起余华的《活着》。活着,人们只想活着。无论日子是苦是甜,人都要活着,活着才有希望。“活着”这个词是如此的平淡和沉重,以至于它似乎有一种宿命的力量。
为了活命,爷爷吃了几十种药,挨了一管又一管,被病魔困住。
每次看到他痛苦的样子,我又犹豫了。什么对我爷爷有好处?这个时候,他真的别无选择,只能生存。
每天晚上听他咳嗽,每次,每次。我的心被撕裂了。一个人的病是整个家庭的折磨。
后来爷爷开始撒尿。辗转反侧,三天三夜不睡觉。我没办法。我放下导尿管,一下子排出了两个尿袋。
爷爷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睡觉了。
时间过得很快,你看不见也摸不着,但爷爷的时间似乎是看得见的。爷爷每天都要跟“几点了”打很多次招呼。他经常自己看表,知道时间后若有所思。
没有花,这朵花就更开了。窗外的菊花,在花期结束的时候,已经开花了,只留下地上的荒凉和残破。
我能感觉到死亡一天天临近,但我不想也不敢承认。总是幸运的,也许爷爷还能再活个三五年,或者至少再陪爷爷一年。爷爷现在73岁了。也许等他80岁的时候,我可以更从容地面对生老病死。
谁知道生老病死写在人类基因程序里,这是不可改变的自然规律,我明白这个道理。如果事情没有发生在你身上,也许你可以为别人的故事叹息,言语符合自然规律,但发生在你身上的事却很痛苦。
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。没有人能有同样的感觉。同样,我们也不能完全了解别人的情况。毕竟生活的每一种滋味都要自己去体验。每个人的人生剧本都不一样,我们都在自己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泪,笑着自己。